印顺法师离开了，虽然有人以玄奘以来第一人称呼他，但我不得不对这样的赞誉有些意见，也不得不写写文章来评论一下他的法义，以及对两岸三地佛教界的影响，因为佛教哲学始终是东方哲学裡很重要的一支，以印老的地位，影像力绝不亚于写过新唯识论的熊十力或当代大哲梁漱溟等人，法义上的辨正，是佛教里大鸣大放的传统，不涉人身攻击，也请大家心平气和的阅读。


犹记得我大学时代，也曾陶醉在印老的妙云集有一段颇长的时间，对于印老力主「批判的佛教」给予很高的讚扬，那时以为他的中观学说为佛学之极则，而他对缘起性空的特殊领悟也使我折服，从而发展出来的「人间佛教」精神 ，似乎让自己的哲学信仰有了一个依归。


可是，在我更深入的探究之后，却发现他的法义上有个根本的问题，这个问题导致他后来的继承者，如证严法师等，走向了「佛教只是行善去恶」的世俗化道路，也导致了一些原先继承他路线的人，像宋泽莱、曾银湖等，开始严厉的批判大乘佛教，这是因为印顺法师在他的妙云集里，处处以暗示的方式，否定玄奘大师的唯识学说，而独取龙树的 「中观」为佛教的究竟义理(其实他亦误解了真正的中观)；导致他的继任者，开始怀疑大乘佛法不是真正的佛法，转而趋向南传的小乘佛教，并说那才是原始佛教，才是真正的佛法，这真是对一生弘扬「大乘佛教」的印顺导师最大的讽刺。因为，他的徒众不是转向世俗化，浅化的佛教路子上走去，要不就是不再相信大乘佛教了。


其实印顺导师在他的着作里，不断暗示「如来藏系」或「唯识经典」非佛所亲口说，认为那是因历史的演进，由后人编纂的，姑先不论历史的角度，以下就他的几个学说来一一评析：


※一、对如来藏的认知错误


印老一生常觉得如来藏有外道「梵我」的影子(也就是像一神教一样，有个永恒的大我)，所以他觉得如来藏系的经典不可信。问题是，印老误解了如来藏的真正涵义，如来藏，佛教又称阿赖耶识，或称真如、真心、第八识等等，是一切万法之所依，每个众生都有自己的如来藏，这如来藏本自清净，本来现成(这就是禅宗常在讲众生本来是佛，只因妄想执着，不能証得)，虽然见闻觉知心(就是能思考，能辨别的心，又称妄心，于佛教称作第六识)会有烦恼，会有执着，可是第八识(也就是如来藏，真如)却是时时刻刻不起一丝烦恼，而能跟妄心配合运作，这个阿赖耶识 ，也就是如来藏，所有未悟的众生每天都在使用，而且是每一刻都在使用，却从来不曾去了解祂。


这个如来藏是真正的「我」，而一般我们所以为的「我」，只是妄心上的认识，是「假我」，但在开悟的过程中，却不妨碍用这个「假我」，这个见闻决知的心，去找自己身中那个从来不起烦恼，却又能跟妄心和合运作的真我如来藏，然而这个如来藏的体性 ，却是迥异于一神教的大我或灵魂，因为大我或灵魂会发怒，会辨别，会思考，这些都是妄心的体性，是见闻觉知心的体性，跟如来藏从无烦恼，从不思考，却又跟妄心合作无间的体性了不相干。


外道或一神教的天主，虽然也跟众生一样，有自己的如来藏，却也从不知道自己的如来藏在哪，不知自己在发怒而降下大洪水时，祂的真心如来藏也没有一刻在生气，本来自在，天主如此，人类也是一样，儘管行为上有爱嗔怨恼，但却有另一颗从不间断的如来藏，毫无烦恼的在运作，这样无烦恼，无我的如来藏体性，怎么会跟灵魂或梵我这种还属于妄心的外道溷为一谈，印老对如来藏的认识实在不足。


※二、否定如来藏之后　又妄设一个虚妄的极细意识


因为印老否定了一切法的根源－－如来藏，所以免不了把佛教教义弄的「支离破碎」(太虚大师批评印顺导师的话，见「议印度之佛教」)，因为没有如来藏的话，那么业种如何储存？如何使业种能够在无量劫的轮迴里保存而不坏失？如果没有如来藏纪录每一个众生此生此世的善恶业种，那么下一世的因果报应必定紊乱，在佛教里生命不是只有一生一世，而是轮回不已，为何众生福报千差万别，善恶美丑平庸愚劣都不相同，皆是因无量世累积的前因执持于如来藏中，来世遇缘受报，可是若无如来藏的执持业种，那么此生作恶之人来世反而可能享受别的众生行善所积之福报，而行善之人于来世却有可能得大恶报，这是完全说不过去的。


因此否定如来藏的印顺导师也知此种窘境，便创立一个虚妄的极细意识，更说此意识可以执持业种，但是意识不管怎样还是意识，意识是有分别性的，如果是意识可以执持业种，那当然只想执持好的业种，而不想去执持坏的业种，那么作恶之人只要用意识「忘掉」所行之恶事，便可以不受报吗？


显然并无此理，只要是意识，就是妄心，就有分别，因为意识有爱憎取捨，但真心如来藏从不于六尘上起任何爱憎，因此祂会毫无遗漏且公平的纪录所有业种，不论是释迦牟尼所讲的，或是玄奘的成唯识论，都是讲这个道理，连他们都不敢否定如来藏，而且佛的出世就是为了要告诉众生这个如来藏的道理，印顺导师却能在否定如来藏之后，又加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极细意识，这样违背玄奘的学说，怎可称之为「玄奘再来」？(本文未完)